第5章 萍水(5)冬去春来-《三生桥上七世雪》


    第(2/3)页

    就连余忘尘的母亲,那个唯唯诺诺的余三夫人,对她也是百般笑脸。许是莫叹雪前世逍遥惯了,心气甚高,竟也不觉着余三夫人这等身份如此对待自己,会让自己受之不起,她只是偶尔觉着姚氏有些可怜。

    尤其是有一回,府中家宴,余家的三位夫人齐聚一堂,姚氏坐在其中,战战兢兢低眉顺眼的样子连她都有些看不下去,那一次她看见余忘尘的脸色也非常难堪,而余相国似乎也并未有替姚氏说话的意思。

    大抵男人都是如此罢,一番云雨之后回过神来,发现权势地位胜过枕边佳人,有这样一位夫人或许也让他感到耻辱,莫叹雪心里暗想。

    毕竟这个余相国,也是个可以把自己尚在襁褓的亲生小女儿,说不要就不要的狠角色。

    日子就这样不急不缓地从冬到春,听说凉州的起义兵已经被朝廷派去的赤缨军镇压下去了,虽留下了一片山河疮痍,可是天子特别减了凉州的赋税,于是大批难民便就此回迁,毕竟那里总归是他们的家乡。

    然而更多的人,却早已经死在了从凉州到肃都的逃难路上,春暖花开之际,也终究是再也回不去了。

    远在繁华肃都的人们,自是不会关心那些凉州人的生死,雁九楼门下的醉客,环着温香软玉,跌跌撞撞走在那一派温温柔柔的春风之中,在他们的眼里,丝竹在耳,美人在怀,这就是太平盛世。

    只有莫叹雪在想起这些的时候,总是不由伤感。

    倘若不曾目睹天宗皇帝当年一统天下,开山拓海的神武,或者崇武皇帝亲征四方,衣不卸甲的英勇,她不会觉得现在皇位之上的那位天子,是那样的昏庸而无能。

    可惜,自己却什么都改变不了。

    这一日,莫叹雪正在房内打盹,忽闻一只手把窗棂敲得嗒嗒作响,被扰了清梦,她没好气地恹恹推开窗子,宋庭秋从外面探过头来。

    许是春暖大地,人们卸下那厚重的冬袍,冬日里沉寂已久的心思也跟着轻快活络起来,就比如眼下这个所谓的宽厚温良的贵公子,私下里其实也是个欢脱潇洒,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。

    过往有好几次他来这相国府上送药,都要在药膳房和莫叹雪打趣上一番,有的时候是故意仗着自己生得高大,把药材举得老高,看着她在自己的手下抓之不住,只能巴巴地干瞪着眼。

    有的时候是给她带来许多家中婢女做的点心,那个婢女祖籍凉州,会做上几道凉州的吃食,风味和肃都城里的大不相同,其实莫叹雪前几世也未曾在凉州久居过,却要为了这个信口开河的假身份,而在他面前大快朵颐,连连地说着好吃。

    也有的时候,是给她讲上许多余家二公子幼时的丑事,逗得她咯咯发笑。

    虽然莫叹雪有时,隐隐约约觉着,宋庭秋同自己讲话,总是带着那么几分居高临下的怜悯,仿佛看待一个可怜而无望的小兽,给她刻意织就着最后一点温存的残梦。

    大概这就是贵公子们高高在上,悲天悯人的通病吧,莫叹雪没有放在心上。
    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