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老太太。」同安从老太太背影之中,看到了浓浓的悲伤感。有点害怕,船补给完毕,看抽了船板。这才下来,走到了老太太的身边。 「我在想,要不要给皇上写一封信。我喜欢的孩子做了一件错事,我觉得自己这么放任自流,我做得更错。」欧萌萌转头的看着同安,眼睛微眯。 「您真是,先秦·孔子《论语·为政》:「吾十有五而志于学,三十而立,四十而不惑,五十而知天命,六十而耳顺,七十而从心所欲,不逾矩。您也是快到从心所欲的岁数了,只要不谋反,遇罪不罪,想干什么都成。」同安笑了,忙说道。 「人什么时候都不可能随心所欲。」欧萌萌抬眼,远远的,只能看到青翠一片,想来不远处的金陵城里,也有无数的眼睛盯着他们的大船,看着他们是不是会离开吧?指指金陵的方向,「你猜今天多少人会睡不着?」 「您能睡得着就成。」同安笑了,随意说道。 「也是,我到了随心所欲的岁数,所以,我可以写这封信。」欧萌萌笑了笑,拄着拐回去写信了。 其实她的信也不仅仅只是为了熊二的事,还有同安,还有妙玉。妙玉父亲的事,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,若是朝廷的官员,纵是族人争产,朝廷也不好不管吧?主要是,朝廷对于独女这个,是不是得有个章程,真的回头弄个吃绝户的,这个总不好过吧?她身边独女有点多,像黛玉,同安,孟音,现在又加了一个妙玉,真的愁人啊! 至于说同安,经过快一年的观察,她觉得把这样天上自由的苍鹰留在内宅之中,就是一种浪费。她心性很坚定,态度很从容,纵是皇家给她选一个文臣,她也能做一个贤妻。但这个太浪费了,不如找一个武将,让她成为冼夫人、梁红玉那样的了不起的夫人,对朝廷来说,才是最有利的。 欧萌萌想她的事,而渐离渐远的金陵城里,正像欧萌萌所想的,这是一个不眠之夜。 他们船离开不到一个时辰,金陵各家也就知道,贾家取了信,补给完毕就离开了。大家虽说都是意料之中,却也有些怅然若失。 贾家这回真的退出了江南这是非之地,其实各家的当家人心里都明白,贾家如此绝决,只有一个原因,那就是,江南某些人,是保不住的。做得太明显之后,也就是一种公开的宣言,你们是必死局,别拉我们进瓮。 三个大佬这会也在一块,他们已经听说了,贾家毫不留情的拒绝了甄家联姻的意向。而且还是甄老太,甄太太都亲去姑苏之后,一个小辈的媳妇当着众人的面,就那么一点余地都没留的情况下,连开口的机会都没给甄家。 这让三位大人都有些好奇了。此时可是甄家最好的时候,之前老圣人最得宠的一家人,被老圣人亲自提过牌匾,现如今女儿进宫成了宠妃,长女,次女都嫁得很不错的情况之下,贾家这时躲出京城还不算,还拒绝了甄家的橄榄枝,怎么看都觉得怪。回来说起,还是替甄家不值,虽说甄家那儿子真的不怎么样,但贾家的态度还是傲慢了些。 「那老太太性子就这样吧,读书人,讲一个风骨,他们家开着族学,在知道恩师身份后,立即想切断关系。最后发现是真的孙女,没法才强忍着,不过还不许公开。当场能撂了脸子,说她喜欢的后辈,就是像刑部熊二的那样的。甄家几代走的就是裙带子,他们肯搭理才怪。不是影响他们之后的招生吧?」布政司倒是油滑的,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的,这会子也不想说实话。 「他们家原本就是勋贵出身,装什么读书人?之前还把女儿送进宫了,那老太太精得跟猴似的,看情况不对,立刻接孙女出宫,马上开始办学,假装自己有文人风骨了!」镍台给了布政司一个白眼,「原本之前恩师写信来就说要审时度势。林海在贾家一跳船就离开 盐课,纵是京里传说老太太不见林海,但人家才是一家人!」 总督一直低头喝茶,似乎没在意他们的话,不过听到林海时,拿着盖碗的手,轻轻的顿了一下。但是很快掩饰了过去。 「这次总算过去了,贾家是闲云野鹤,又有老圣人,新帝那儿的体面,对天家来说,懂事即可,咱们兄弟却是不同。老圣人当初把我们安在此处,而新帝之后也并没动作,也已经是给了恩师面子,我等也不能辜负皇恩才是。」总督笑了笑,轻轻叹息了一声,「说话我等在此地也快六年了,愚兄准备上书乞骨归老,在这儿先同两位贤弟说一声。」 「大人?」布政司和镍台一块惊呼起来。 「折子回金陵后就递上去了,恩师有了孙女,想来将来日子也有靠了,愚兄也能放心回乡了。」总督忙说道。 「您觉得这是好时机吗?其实,像贾家,半退不退,才是上上之选。」镍台没拦着他们,而是有点深思,这时,他们说退出,其实死得还快一点。因为这是不给新帝面子。 「所以我退,我年纪大,你们俩只要分开了,应该就没事了。」总督轻叹了一声,让他们师兄弟三个在同一地,当初这是给他们老爷子面子,让他的学生们一起镇守一方,就是把这地方当老圣人的自留地,也是最重视的地方。新帝上位四年了,老规矩是,三年不改前政;第四年主要是老圣人还在,不好一来就一鸣惊人;而这是第五年,正是该大动干戈的时候。 「这算是圣上的敲山震虎吗?」布政司眯着眼,「老太太这是替新帝出来敲打四方啊?!」 「不管是不是,目的达到就成了。」总督轻叹了一声,想想老爷子其实当初已经暗示了,只是自己被官迷了眼。想想老头当初跑得多么利索,真的是为了找自己的孙女?还是为了躲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?目光一闪,抬头,「所以老头子后来都不想搭理我们了。他最后一次说,是三年前。我们真傻!」